○曾曉斌
我對高椅嶺的抵達
先于雙腳而來
如一滴水
在赤色懸崖上提前醒來
把遼闊的往事攤成一張舊地圖
讓未竟的夢,像稀薄的云
繼續(xù)在上面流浪
再成身陡——
讓紅巖層裸露成四十年的刻度
每一道裂縫
都曾是我縱身一躍的青春
如今被風打磨得發(fā)亮
像一面面鏡子
照見我如何陡峭地愛過
又陡峭地疼過
最后成麓緩——
把速度交給緩慢的水
讓碧綠的洲渚 溫柔
收容我所有來不及落下的淚
終于愿意和解的下半生
我把眼睛借給這巨大的調(diào)色盤
一半赤紅,一半碧綠
一半燃燒過的驕傲
一半沉淀后的清涼
一半叫曾經(jīng),一半叫余生
我不回避鋒利,也不拒絕柔軟
就像高椅嶺不回避裸露
也不拒絕雨水
我在自己的懸崖上種花
也在自己的水湄邊放舟
如今,知天命了
我不再追問山高水長的意義
只贊美此刻——
贊美我還能在陡處站穩(wěn)
在緩處坐下
贊美我仍敢把剩下的熱愛
像巖層一樣,再一次
無遮無攔地
亮出來